夏季來臨前進行了幾場香氣探險。一是將工作室的廁所改造完成,暢通了視野,卻驅除不了老式廁所乾濕混合殘存的冬日濕氣。為了短暫的南部冬季購置除濕機,似乎是個過於遲緩的決定,於是想著買個擴香來擋擋,趁機開發嗅覺的知識。
身為一個感官高度敏感的人,香水向來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產品,除了沐浴過後的香氣讓我感到安心之外,多數的香水都帶有侵略性,就算只是擦肩而過,也像跟我正面對撞一樣,毫不客氣地吼道:「嘿!在這!看!我!」,而夏日的購物大街,就如同非洲草原動物遷徙的必經道路,各種香水味、汗味、體味、藥膏味、小吃味摩肩擦踵地碾壓我的嗅覺,殘酷又疲倦。
敏感嗅覺帶來的好處,則是在接觸辛香料時,只當反覆嗅聞個兩下,就知道會不會與食材迸發出好吃的火花。尋找食譜時,只要揣摩材料烹調過後在口中融合的氣味,就能確定是個乍看美麗的誤會,或是最終能走向和諧的有趣搭配。
有這樣隱形能力的我卻對自己的香氣偏好一無所知,僅知道曾收過同事送的一束茉莉,凋零前的滿室幽香,久久無法讓我忘懷。
抱持著認識自己嗅覺的想法踏入擴香店,在各式擴香前來回測試,才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討厭甜的氣味,卻對認知中較符合自己調性的木質調有著本能上的迴避。選了一支「罌粟」,前味是果香、柑橘、胡瓜、白蒼蘭,中段是梔子花、紅玫瑰、睡蓮和茉莉,後味是香草、法式烤布蕾及琥珀檀香。怎麼形容這氣味呢?大概就是想像中的南法鄉間,被花園包裹著的廚房裡,打開熱呼呼的烤箱,霎時滿溢每吋空氣的烤布丁味道吧。
二是上了自製香水課程。或許是對記憶中裡的香氣有了執著,在一字排開的素材中,很快地就選到了自己喜歡的幾種,毫不意外的都是些水過無痕的氣味。最終挑了蘆筍、茉莉及樹葉/草作為切合「夏天」的題目,融合起來就是一種令人開心的想吃冰氣息。
課程中了解到,原來香氣的前中後調,取決於香氣本身的揮發程度。清淡的氣味揮發快,為前調,濃厚的香氣揮發較慢,而木質調揮發最慢,有時可以持續一整天。揮發程度也與氣候有關,氣溫愈高,氣味淡去得愈快。
而酒或茶的前中後調,其實與香水類似,只不過使用的是鼻後嗅覺(retronasal olfaction),與味覺的結合成為我們判定食物「味道」的線索。當捏住鼻子吃飯或感冒鼻塞時,通常會覺得食之無味,也就是阻塞了嗅覺在品嚐時的功能。
氣味的實驗也在夏季來臨前告一段落。現在每在要衝入室外溫吞的暑氣中時,都把想吃冰的氣味帶在身上,瞬時有了清涼護體,再無萬物能阻擋之感。
想在最後奉上寫作時反覆聽的 The Great Gig in the Sky 。不知道聲嘶力竭的 Rachel Fury 身上又是攜帶哪種氣味?